銅筋鐵肋的秘密基地

"您好,我是耳鼻喉科住院醫師林醫師,從今天起負責照顧您父親."
"唔."
"對明天要進行的手術有什麼疑問嗎?"
"關於您父親明天預定的功能性內視鏡鼻竇手術......"
"喔."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齊的場面.
不多話的男生,一副書卷氣,說真的,有點娘.
倒是乾乾淨淨的.手上拿著一本史記.

"這年頭,有這種年紀的人在唸史記?有沒有搞錯?"
我心中碎碎唸著.
"關於這個手術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項?陳醫師?"
還沒等學長答話,我搶先一步回答,
"最大的complication應該是CSF leakage,當然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靠近眼眶處的lamina paperatia需要注意不可破壞到,
另外anterior ethmoid artery避免弄斷,否則會造成眼睛的hematoma......"
"嗯,林醫師不錯.那陳醫師呢?"
學長還沉浸在剛剛歷時四個小時的total laryngectomy的手術裡,
一直無法忘懷不小心把facial artery扯斷時那血滋滋的場景.

做的好,林靖.
我無意與人為敵,不過我心中清楚在這個環境裡,
想要出人頭地,就要充分的表現自己.
既然我知道,爲什麼不大膽的表示?
很多台刀別人住院醫師第一年還碰不得的,我都上過了.
沒有藉由這樣獲得賞識,哪來這些自我的提升?

我斜眼瞥見病人的兒子眼神瞟了過來,
怎麼?沒聽過英文喔?

* * * * * *

初次見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我恨恨的關起手機蓋,眼前還是不爭氣的一片汪洋......

* * * * * *

手術隔天我去病房探視病人術後的狀況, 
老先生鼻子裡塞滿了棉花,張著嘴巴呵氣. 
病人的兒子有點緊張, 
"這樣不打緊吧?"
 "您放心.因為這個手術當中破壞了鼻子裡的隔間,會有出血,因此我們需要塞厚厚的棉花止血.
 三四天後會把棉花取下,到時候老先生就能正常呼吸了.這些天請飲食清淡,還有記得要冰敷."
 齊的眼神朝著我定了定,淡淡的微笑道謝,翻開手中的"宋詞".
 "你在看這個啊?"
 "嗯"
 "你是國文老師嗎?"
 "應該算吧,我在國小任教,想給高年級同學一些文學的美."
 呵呵呵,"哇,算是很有抱負勒."
 "不敢當." 媽呀,這是民國幾年,有人說不敢當?我是不是聽錯了?
 "你都這麼復古啊?" 
"復古?" 是啊. 我仔細看著他的穿著,改良式的中山裝,深色長褲配咖啡色皮鞋, 這些還算正常.
不過頭髮梳的還蠻徐志摩的,還有,手上不是史記就是宋詞?或許還有更猛的.
 "我去看看其他病人,有需要可以找我."
 "喔,"還不待我走到門口,
 "冒昧問妳一個問題," 
"妳怎麼會想當醫生的,還是要開刀的女醫師?"
 我昂著頭,笑了笑,"嗯,我可也算是很有抱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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