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救護車送進一個年紀二十出頭的少年.

少年還沒推入內科診間,大老遠就聽見他的哀嚎.
護理人員一,"是psychi嗎?"
我看了一下少年,"是psychi嗎?"
護理人員二(轉頭問了一下EMS),"是psychi嗎?"

這就是我對這個少年的第一印象.
在床上用著O2 mask,不斷扭動身驅,一直大聲哀嚎.
"不是psychi!據描述是突然暈倒,然後說頭痛.",EMS的大哥回答我們.

頭痛?我腦海中閃過一個診斷,SAH?aneurysm rupture?
趕緊把手上另一位三級的阿婆處理一下後,把一個胸痛的交給學弟,然後去看這個哀嚎的少年.
(同時來了兩輛救護車!)

陪同少年就醫的是少年的學校導師,
老師說沒有目擊整個狀況,不過大家有聽到他跌倒時巨大的碰撞聲響.
那時候是下課時間,碰的一聲,少年就突然倒地,
恢復意識後就一直哀嚎.
少年的臉看起來有些心智遲緩,不過他所就讀的不是特殊教育的學校.
老師也說,少年是有脊柱側彎的問題,平時雖然較為沉默,不過不算心智遲緩.

"同學,你現在是哪裡不舒服,你要告訴我我才能幫你.是頭痛嗎?"
他搖搖頭.我看他一直彎著身體捂著肚子.
BP也沒有高,123/89mmHg, HR 120bpm, no fever.
"是肚子痛嗎?"我按了一下他的肚子,好硬.他又哀嚎了一陣.
是PPU嗎?有可能.還是acute pancreatitis?
除此之外,少年實在是pale的緊,不斷的乾嘔.
好吧,三管,vein gas,預備血,CXR + left decubitus abdomen.照完推回.

gas沒有酸,X-ray沒有明顯的free air,不過右邊的diaphragm好高,
該不會是liver有mass lesion吧?想說排個腹超看一下.
只是少年不斷的乾嘔,嘔到眼球都快膨出來了.
data也差不多出來,lipase正常,GOT 200多, cardiac enzyme方面CK-MB 44,不過CPK沒有5倍以上,
有些non-specefic.
WBC 20.0, CRP 2.0-
acute hepatitis or liver abscess?應該不會這樣又痛又吐的.
病人狀況不穩定,也不能推去樓下腹超.因此我把病人推到急診的超音波室.

病人的母親來了,說他兩天前也有吐,那時候說有頭痛還有感冒的症狀,不過去打點滴後好了一些,
pericarditis or myocarditis?好像也有可能.

先看gall bladder,咦,旁邊爛爛的,不過沒有明顯的stone.
壓一下GB的位置,"會不會痛?"病人又開始一陣陣哀嚎,並且猛的乾嘔.
acute cholecystitis?
肚子看了一下,除了怪異的GB,其他好像還好.
想說看一下心臟的跳動,如果contractivity不好,還是不能排除myocarditis or pericarditis.
竟然看到驚人發現: pericardial effusion,量還不少.
不過還沒有temponade的sign.

Aortic dissection?

趕緊知會vs.排了CT,ascending aorta的aneurysm with aortic dissection, ascending type.
照會CVS.

後來少年的父親也來了.母親說少年有先天染色體的異常,
這些天雖然人有些不舒服,不過休息一下就會好,還是照常在打電動.
爸爸媽媽兩個人都紅著眼眶,這個孩子雖然不是上天完美的設計,終究是他們的寶貝.

對急診而言,做出診斷以及穩定vital sign之後,就交棒他人的.
除了默默的祝福,剩下的我也無法多做些什麼.
突然很羨幕外科醫師,如果能夠拯救一個生命,那是多大的福報,多深的感動.
急診除了在正確診斷的剎那有這麼一絲的驕傲外,又得馬不停蹄解決下一個奇怪的主訴背後可能的危險診斷.

少年,你要加油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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